文/林湘瑜

　　西本智实是日本当今最著名的年轻指挥家之一。12月17日，她携手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在百周年纪念讲堂观众厅完成她的中国大陆地区首演。对于中国观众来说，这位来自日本的年轻指挥家并不陌生，她独特的女性指挥家身份和近年来获得的成就受到乐迷们的广泛关注。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作为中国国家级院团，亦曾多次登上讲堂舞台，高水平的演奏无不让观众折服。如次灿若繁星的强大阵容将会带来怎样的音乐体验呢？

意志力主宰天赋

　　与大多数音乐家的故事一样，西本智实也有一个被称为“天才”的童年。她从3岁开始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学习钢琴。在还没学会读五线谱之前，她已经能够凭借用耳朵听，然后马上在钢琴上弹出一模一样的旋律。在小学作文里她这样写道：“我想成为一名作曲家和指挥，创造出能抚慰人心的音乐。”高中毕业，西本考入大阪音乐学院作曲系。但指挥家的梦想却越来越强烈。“当指挥的念头迅速滋长，不是一点一滴的增加，而是像细胞分裂一样膨胀。”于是，西本智实将重心放在有更多实习机会的歌剧排练上。

　　“在日本社会，你不可能走进来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想成为副指挥’，他们当中很多人比你年长，有丰富的经验。我只是个学生，所以我的策略是每天必到排练场，看哪里要帮忙我就尽我所能去协助。”她最初的工作是将总谱誊写成分谱，工作人员发现了她的才能，于是叫她去指导灯光师按照音乐的变化调整灯光。后来她被推举成为助理指挥。因为西本做过许多音乐以外的工作，逐渐明白一部歌剧是如何排演的。“有时候副指挥迟到，我就被叫去指挥。不过就算是呆在那里看也是一大收获。比如某歌唱演员是个教授，指挥的资历不如他，也就不能对他的糟糕表现提出批评。这时候我因为置身事外，反而能一睹庐山真面目。同时我的脑子里也在不停构思‘要是我来指挥，这里的指挥该如何如何’。”

　　从大阪音乐学院毕业后，西本智实来到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继续深造，师从Viktor Fedotov 与 IlyaMoussin。终于来到梦中的土地，西本智实大开眼界，处处充满新鲜的惊奇。但在俄罗斯的学习生活并不轻松，不仅要面临经济、语言、文化上的差异，西本智实常常接到一本厚厚的总谱，要在几天内排练出来。“排练很辛苦，冬天严寒，有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僵掉了”，她回忆道，“我得不停跟自己说我真的是在梦想中的圣彼得堡学习。”1999年，她指挥由圣彼得堡爱乐乐团的音乐家组成的室内乐团，完成了莫扎特系列曲目的演出，获得了各方的肯定，获颁斯坦尼斯拉夫勋章。2002年，西本智实担任俄罗斯国立波修瓦千禧乐团的首席指挥；2003年，她于俄罗斯交响乐团担任指挥；2004年，她又担任该乐团的首席指挥及艺术总监；2006年，西本智实带领乐团到日本7个城市巡回演出，真正享誉日本国内并正式奠定世界级指挥家的地位。

　　著名的音乐专栏作家山尾敦史评价西本智实的风格：“日本人一听就能感到是正统的俄罗斯派，低音深厚，音响坚实、平衡。在表现力上也很丰富，如同托尔斯泰的作品，这一点在其他年轻指挥身上看不到。”对于成功必须具备的三要素，西本智实总结道：“首先是天赋，其次是运气，第三是意志力。但论重要性，意志力是排首位的，因为你的意志力最终主宰着你的天赋。”
女性也能当优秀的指挥家

　　“这位女性指挥家，从发型到服装，都有一股男性化的英爽之气。上场之后，她冲熟人调皮地一挤眼，略带几分妩媚。但在挥舞指挥棒时，却是那么洒脱利落，简洁明快。”有媒体这样描述西本智实指挥时的场景。

　　“乐团和军队，是两个需要独裁的地方。”卡拉扬的这句话可以解释交响乐团中女性稀缺的原因。在许多欧洲古老的交响乐团中，由于传统观念、男女体力的差异等原因，女性演奏家十分稀少，更不要说女性指挥家了。世界上第一位女性指挥家，当属1938年的娜迪亚·布朗热（Nadia Boulanger），比男性指挥要晚百多年。即便时至今日，世界男指挥的数目亦要远比女指挥多。如今，西本智实以亚洲年轻女指挥家的身份在欧洲、美洲指挥西方大型交响乐团，更是绝无仅有的事。“在欧洲经常会有被看不起的情况。首先，因为我是女性；其次，因为我是亚洲人。”西本智实谈到：“论头脑，女性与男性肯定毫无差别。不过有种先天不足，是女性确实要面对的。那就是体力。另一方面，由于古典音乐源自欧洲，西方人往往觉得亚洲人不可能听懂。”然而西本智实以出色的指挥，颠覆了世人的刻板印象。

　　西本智实是个沉着、自信开朗的人，她大幅度的指挥动作永远充满着激情，脸上的表情跟随着音乐的情绪不断变化，在高潮或矛盾交锋最为激烈的时刻，她往往微微一笑，接着立即切换到严肃的面孔，让人猝不及防。手中的指挥棒随着乐曲的节奏跳跃着，仿佛被指挥的不是一支乐团，而是一支军队。谈音乐时她总是热情洋溢，但谈到指挥事业，她就是头脑冷静的实用主义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何去得到它。

　　“于我而言，成功就是做到我所坚信的事，也就是证明女性也能当优秀的指挥家”。当西本智实站在指挥的时候，她已“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也不记得自己的性别”。在欧洲演出的时候，观众往往要到演奏结束才惊奇地发现，海报上这位名为Nishimoto Tomomi、身穿燕尾服、英姿飒爽的指挥家，原来竟是一名女性。

　　“古典乐界的奥斯卡殿下”，是粉丝对西本智实的称呼，“奥斯卡殿下”是日本漫画《凡尔赛玫瑰》中的主角，是一个作男性打扮的女性。目前西本智实担任IlluminArt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兼艺术总监。同时，她兼任着日本爱乐乐团的音乐合作伙伴、日本皇家室内乐团的首席指挥，以及大阪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在音乐之外，西本智实被委任为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青年领袖，她的经历已被日本文教出版社收录到教科书中，动漫《交响情人梦》中的指挥家千秋真一就是以西本智实为原型而创作的，《日本新闻周刊》将她评选为“世界上100位最受尊敬的日本人”之一。

　　“用文化和艺术让亚洲成为一体”，是西本智实目前的梦想。此次中国大陆地区首演，西本智实联袂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带来斯美塔那的《沃尔塔瓦河》、鲍罗丁的《波洛维茨舞曲》以及柴科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组曲》《第五交响曲》。演出开票前，讲堂通过官方网站、微信、微博及室外展板进行宣传，这场难得的交响乐盛宴立即获得众多乐迷的瞩目，开票当日的火爆购票场面也可想而知。

　　中国国家交响乐团自2003年起就通过“北京大学新生音乐会”和“高雅艺术进校园”系列等音乐会与讲堂保持着良好友谊。陈佐湟、陈燮阳、李心草、汤沐海、余隆、米歇尔·普拉松等享誉世界的名家大师都曾登上过讲堂指挥台，在北大校园屡屡掀起欣赏古典音乐的高潮。此次与西本智实的合作，不仅搭建起中日友好的桥梁，更是跨越地域文化的音乐交流，让更多古典音乐爱好者深入认识西本智实，感受交响音乐的魅力。

（注：本文作者系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2016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