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晚,由陈传兴执导的文学传记纪录片《掬水月在手》在百周年纪念讲堂观众厅上映。作为陈传兴“诗词三部曲”的最终章,影片于悠远与幽静中,吟咏一个传统文人的孤独、坚韧与持守。
片名取自于良史《春山夜月》,意蕴却较于诗更为深邃、丰盈。叶先生说:“捧起一把水来,天上的月亮就倒映在水中。水里的光影离你很近但又离你很远。我觉得天下的美都在于一种‘距离’,在你的想象之间,可望而不可即。”“不可即”,说的是诗词玄妙,是美学意境,亦是处世明哲。幼年丧母、丈夫入狱、痛失爱女;日寇进京、政治迫害、浮世飘零,叶先生的一生既有个人和家庭的不幸,也有国家和时代的悲哀。纵然蜀道难行,叶先生只是微笑着、承受着,以“距离”化一切罹患,以“弱德”对万般天灾。
从大门到庭院,影片以北京四合院的结构分章,勾连起叶先生一生的坎坷跌宕。影片在讲人,在讲诗,更在娓娓道来一段渐渐老去的历史,一脉生生不息的文化。二十世纪正处于中国近代化转型阶段,一时间,新与旧、东与西无休无止地争斗着,每个置身其中的知识分子都不得不被裹挟于两股激流的相互激荡之中。叶先生吟诗,吟旧诗,也吟新诗;叶先生教书,用中文,也用西文。然而,她仍将传统文化的精髓小心翼翼地保留了下来。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说:“部分文人之所以能在流放的苦难中显现人性、创造文明,本源于他们内心的高贵。他们的外部身份可以一变再变,甚至终身陷于囹圄,但内心的高贵却未曾全然消蚀。”有着文人坚韧而淡泊的风骨——叶先生是骨子里的贵族。
在浮嚣的主流电影生态里,陈传兴没有一味地取悦受众,而是选择忠于艺术,忠于生活。工作人员慢慢地给叶老装上录音设施,叶先生因为跌跤无法赴宴,叶先生苦苦思索蔡章阁老先生的名字……这些都被一一记录,展示着天然去雕饰的艺术。影片以叶先生的过往为中心叙事,却把视角放得更为广阔。石刻、碑林;山月、冬雪;篙船、暗灯……影片中运用的大量的空镜,看似无意又实有所指,它们是叶先生的化身,也是国人内心深处的文化符号。我们在细数叶先生九十六年的人生之时,也在阅览中华五千年的文明。
自述与他述,笔迹与吟哦,人事与自然,都一一融入那不绝如缕的《秋兴八首》里了。《掬水月在手》本就是一首诗,诗里有君子泠泠,淡若冬池。
编辑:梅笑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