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晚,由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气球》在百周年纪念讲堂观念厅上映。
电影讲述了达杰一家原本过着普通而日常的生活,却因一只普通的避孕套卷入了一系列尴尬而又难以抉择的事件当中。突然有一天,父亲也意外去世,因此,家庭原有的和谐被彻底打破,从而引发了一系列棘手而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导演巧妙地运用了避孕套这一性的意象来诠释藏族文化中的保守性。影片一开始便是一幅有些滑稽的画面——高山草甸上,两个孩子拿着将避孕套吹大而成的“气球”在玩耍。父亲达杰发现后立即戳破了气球,这一行为引起两代人的不解。爷爷不解是因为从未接触和使用过,孩子不解是因为当前缺乏这方面的教育以及父母的刻意回避。当性这一长期以来人们心照不宣的事情突然变成一个可见的、可触摸的物品时,藏地的人们表现出了排斥:与达杰同辈的男人对此感到害臊进而发生争执扭打,卓嘎在和周措医生谈话时始终不好意思说出避孕套这一词汇,感到“羞死了”,卓玛在知道避孕套的用途后直接掷于一旁不予理会。这样一种因为难为情而引发的冲突在日常生活中难以避免,但似乎又可以含糊地解决。影片将藏地人家这样一种隐晦的态度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影片中卓嘎和卓玛两姐妹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两种藏族女性的典型。卓嘎嫁与达杰这一传统的藏族男人,生下三个男孩,成为一名家庭主妇。卓玛因为情伤而选择出家,成了尼姑。但在影片中,她们都产生了对“典型”的反叛:卓嘎再度怀孕,但却想拿掉孩子,不仅忤逆了丈夫的意志,更是质疑了宗教里轮回转世的思想;卓玛再遇旧情,尘心未断,执着于德米加送给她的那本小说,因为里面记录了他们的过往。影片中有这样一个虚幻的画面,还未出家的卓玛笑容满面地从面有怯色的姐姐身旁走过。影片或许是试图通过这样一个缥缈的往日重现来让观众关注到姐妹俩曾经的原初状态,从而加深对她们成长历程的思考。
影片中有很多地方含蓄地表达出对藏族传统的挑战:电视新闻里报道的试管婴儿这一现代科学的产物引起了爷爷的不屑,并且直接让江洋关掉电视,少接触这类知识;江洋背后的痣一直被认为是奶奶转世的象征,但在后来的叙述中,这颗痣竟是可以被弟弟轻易摘下来的,江洋发现后去追弟弟的过程被有意地放慢,同时加入色彩颇为神圣的配乐进行渲染;爷爷去世后,上师预言的亡灵转回自家其实是因为没有做好避孕而造成的。对于早已习惯了现代社会线性时间观念的人来说,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信仰与现实是两个维度的存在。但对于长期信仰轮回时间观的藏地人家而言,这毋宁是一种强烈的冲击,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他们的信仰中,并不存在两个维度,他们的逃避和反抗是面对现实时的一种挣扎。江洋为了减少因第四个孩子到来而增加的家庭开支想要辍学,父亲立刻训斥了儿子的想法,却又在神像前陷入沉思,思考是否应该一如既往地做个虔诚的信徒。
在影片的最后,达杰终于买来了孩子们期盼已久的红气球。但才到手不一会儿,一个爆了,一个飘向高空。它飘得如此高,每个人都不禁抬头仰视。它似乎在警示着挣扎的人们,如影片的推广曲《灵与肉的礼赞》里所唱的那样:“我在幻梦幻影中丢失了自己,从昂首不落的太阳那里丢失了亮光。恒常却不定的生死里丢失了最终的意义,我所失去的都终究抵不过你。”
编辑:梅笑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