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配烈酒,乐队配“流浪狗”,诗人般地运用色彩与光影,这是芬兰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里最熟悉的配方。我们总愿意讨论演技、剧情、摄影对一部电影的重要性,而他却用特立独行的风格告诉我们,仅仅是电影的形式本身就有无穷的魅力。10月27日晚,阿基风格的城市蓝调,我们有幸在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再次重温。
这次,他用惯常的极简主义美学风格讲述了一个与难民有关的故事,只不过不再是施舍与接受、暴力与反抗的传统模式。在短短一百分钟内,导演安排了两个充满戏剧性的平行叙事线。一面是叙利亚难民哈利德•阿里一路辗转来到芬兰后,并未通过当局的“难民接收资格审查”而被遣返,决定在登机前逃出警局,成为“黑户”;另一面是芬兰本地大叔维克斯特伦•沃尔德马抛弃自己的家庭与基业,盘下一家之前生意并不景气的餐馆从头再来的故事。一个背井离乡的难民,一个舍家创业的本地人,两个男人的处境竟有几分相似:都要在生活的某个方面重新开始,而正因如此,难民的地位和尊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
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各种机缘让餐馆老板结识并收留了阿里,善良的沃尔德马不仅帮阿里解决了身份问题,而且将他失散已久的妹妹接到了芬兰。毫不掩饰地说,这是一部具有很强表达欲的电影,观众能够从无数冷静克制的拼接和特写镜头中察觉到导演对政府道义责任的强烈追问、对难民群体的同情与尊重,以及对芬兰大众高尚人格的信心与敬意。值得一提的是,难民哈利德抱着那只差点被抛弃的流浪狗,怀着一股洒脱执拗的劲头,点燃一根烟,电影随即戛然而止。因为难民的故事未完待续,仍待书写,导演阿基只是作为一个敏感的艺术家去记录这样一个现代性的新历史主体,因为国家之间或是内部的政治斗争而不幸被卷入的无辜平民。他们的未来在哪里?背井离乡的他们该往何处去?他们会如何选择自己的归宿和身份认同?所有的一切正在发生,远方永远迷雾重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希望的另一面”本身是一个全命题,但是因为电影所呈现故事的开放性,观众会不自觉地把它变成一个半命题,他们会问自己:希望的另一面到底是什么?我说,希望的另一面是另一种形式的希望,是边缘人的生命之光。
当哈利德一路辗转到芬兰,这个国家的警察局却要将其无情地拒之门外时,无助的他遇见了心地善良的芬兰本地大叔维克斯特伦•沃尔德,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铁石心肠。
当他寻找妹妹有如大海捞针,深感绝望无助时,是他在接待所结识的伊拉克难民得知了妹妹的消息,而维克斯特伦用运货车偷运回她让兄妹二人团聚。
当他孑身一人被种族主义者欺负殴打时,一群好心的流浪汉救了他,为他伸张了正义。
当他躺在河边抽烟,胡思乱想不知未来会驶向何方时,那只餐馆里的流浪狗靠近他,温暖他,仿佛在说:“别怕,我一直会陪在你身边。”
……
其实在《希望的另一面》里,恰恰不缺的就是希望。这正体现了考里斯马基的人文关怀:一束善良的芬兰民众、命运甚至是随逝去的家人已经入土的信仰为哈利德点亮的光,取代了政府和种族主义者扑灭的火苗。难民们也从未失去希望,正如哈利德的妹妹所说:“死太简单,我想活着”。然而现实也会像电影这样充满巧合吗?但愿如此,因为希望一直都在,不管以何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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