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晚,一部在第53届台湾金马奖颁奖仪式中斩获两项大奖的电影《八月》在讲堂观众厅上映。这部记录了90年代初生活琐碎的电影,给春光无限靓丽的四月刷上了一层炙热与黏腻的黑白色调。
不像大多数在青春情感线上拿捏节奏的文艺片,《八月》以一种极其流畅舒缓的口吻,将那个旧时代的变革与生活娓娓道来。整片的视角都戴上了主人公——张小雷12岁的童年滤镜,讲述了在国企改革、工人下岗的大语境里,这个孩子在小升初漫长的暑假中所观察和理解的发生在他周围的人事纷纭。
整个故事由细节铺就。影片从小雷一家三口吃饭的场景切入,天线电视,摇头电扇,《女人三部曲之篱笆**》——一切都是那年夏天的怀旧布局。但比场景更让这部影片契合背景的,是剧本中无处不在的中国人的生活逻辑。餐桌上,母亲因为小雷挑食而数落他,顺便也连带上为他辩护的小雷父亲;厨房里,身为电影制片厂剪辑师的父亲自说自话,丝毫不理会小雷母亲担忧孩子升学问题的喋喋不休;夜重了,母亲蹬着自行车从台球房外过,招呼不动里面酣玩的小雷,只得回头让孩子爸领他回家……影片放下艺术的身段,回归到生活的本来面目,呈现出典型却别致的家常风味。
影片中,小雷身边有很多供他模仿的大人,其中最重要的无疑是他的父亲和三哥。在小雷眼中,父亲是一个潇洒的大男子汉,会轻松地把他拎到自行车上,总是乐观地劝慰母亲“改革后靠本事吃饭没问题”“永远也不要低下高贵的头颅”。而三哥,则是力量的象征,在他梦里是徒手宰羊的勇者。他尝试着学三哥的样子挑衅他,却在三哥登门骂街的时候默不作声,甚至试图让父亲与三哥进行比试。这是一个孩子的崇拜方式。他对父亲鼓捣的一切以及三哥的脏话都感兴趣,也对父亲在变革面前的无奈和乏力和三哥被警察的追捕感到不解和诧异。但在这个北方工业小城被铁饭碗将要打破的惴惴不安中,小雷那些懵懂零碎的成长印记显得单纯可爱、令人忍俊不禁。
八月本该是炙热的,泳池、汗衫、苍蝇拍,都是八月的符号。但它同时也是黏腻的,汗涔涔地被捂在只剩深浅的黑白镜头之下。在那个八月,小雷稚嫩的双眼中映入许多东西——对窗拉小提琴的女孩子倏地绽放的吸引力,飞扬跋扈的三哥趾高气扬打劫别人皮带的高大形象,在咒骂对象面前唯唯诺诺的父亲夜里对着空气死命挥舞的拳头,太姥姥去世后和长辈间有嫌隙的舅妈突然回来,与姥姥的握手和解……这些东西积压在内向羸弱的小雷脑中,有些就像他那为了帅气的校服要念三中的执念,在响着轻微鼾声的睡梦中迅速忘却;有些却来不及消化,挤作一团,在黏腻湿热的夏天里慢慢发酵,或许成为憧憬,或许成为疑问,只有在他故作熟练地挥舞双截棍和唯一一次大声喊话“谁叫他们不给分”时,那些情绪才砰然爆发。
影片原名为《昙花》,是一件指向极其明显的物事,象征那个年代的瞬息万变、酝酿和挣扎。但不管是涨价的电影票、冗长混乱的胶卷、还是人们在变革中为生计四散奔波前的且醉且歌,都被深深烙上了那个喜怒无常的八月,黑白滤镜下的炙热与黏腻。
编辑:梅笑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