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法国经典电影《舞女》上映于百周年纪念讲堂观众厅,为2016欧盟电影展北京大学专场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影片首先描绘了一个美国西部的场景:一个女孩在农场上帮忙,闲暇之余就朗诵着《莎乐美》的台词,沉浸在即兴表演的快乐中。她生得并不很美,身材高大,面部线条带有几分刚硬,连眼神都透着倔强。女孩富勒的父亲住在偏远的乡村地区,酗酒,淘金,过着任由性情的生活。富勒的母亲则是现代宗教文明的代表,教会严格克制的作风在她身上体现到了极致。这两者的相遇,仿佛希腊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的撕裂与融合,富勒便是这种融合的体现。
在一次救场行为中,富勒意外获得了灵感与启发,用一袭白衣创造出惊艳了世人的花之舞,并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断改良服装,引入灯光、镜子等现代剧场手段来完善自己的艺术。当剧场的老板轻蔑地宣称舞蹈只是娱乐时,她微微一笑道“我要的比这更多”。与其他舞者的灵动不同,富勒的舞蹈很大程度上出自于生命原初热情的挥洒。她在森林里与一群孩子奔跑、舞动,连动作的名称都充满自然的气息,“芦苇”“龙卷风”“青蛙”。在舞袖之间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身的能量与活力。
影片塑造的另外两个主要人物,则为富勒形象的刻画起到了烘托对比的作用。男主路易斯可谓刚好是富勒对立面,当她一无所有为梦想而挣扎时,他在贵族的头衔之下过着奢靡而空虚的生活。或许正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生命缺失的那个部分,金风玉露一相逢之中,他用自己的财力给了她去法国完成梦想的机会。当她在舞台上受到了观众的肯定,他却点燃了车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邓肯则是富勒的另外一种对比。她生得纤细乖巧,带有着文明社会的优雅与心机。当两人在林间亲吻时,富勒褪尽衣衫,邓肯依旧长裙曳地;当富勒邀请她共舞的时候,她却开出了商业价码。在真实的美国历史上,邓肯是现代舞的创始人。然而在这部影片中她的形象却相对负面,成为与富勒相对而生的,为现代文明所包装的存在。
影片的最后,富勒原创的舞蹈终于得到专利,既照应了剧中舞蹈被剽窃的情节,也为这部有些伤感的影片增加了几分脉脉温情。影片承袭了法国电影一贯的柔和色调,整体充满了浪漫的色彩。对艺术追求的歌颂,是影片所着力刻画的一个部分,但影片的容量却远不止于此,相对碎片式的表现之下,是对社会与人性复杂的折射与深省。
历史上,富勒是现代舞的先驱,她对现代剧场灯光、舞美的应用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在影片中,她的舞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与心灵上的震撼。1900年《洛伊•富勒的剧场》一文中,人们曾这样评价富勒,“你所看到这个如痴如狂的跳着舞的,奇妙的,梦一样的造物,在她花一样堆叠的面纱下,不停旋转着的画面,时时刻刻千变万化。”然而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她最初在中场休息时的那一舞。没有炫目的灯光,没有闪光的镜子,甚至连舞衣都那么笨拙,然而她的舞是那么本真,那么质朴而源自内心。
在她一舞成名的时候,她蜷缩在门后不敢与舞迷见面。正如路易斯所说,“其他舞者在最后都要行屈膝礼的,然而你却连鞠躬都没有。”在绝美的舞姿之后,她留给观众的永远是遗世而立的背影。她深深的自卑中,是对现实不带任何幻想的洞悉:“脱去这身舞衣,我什么也不是。”然而当最终从高台坠落的时候,她挣扎着屈身从幕布下走出来,走下舞台,走入观众席。她说,“我要看看他们”。接受人们的拥抱、鲜花与泪水的同时,她也接受了自己,拥抱了并不完美的现实。白色的衣裙是蝶的白翼,这一刻,我看到了一个怀着梦想的美国西部姑娘,在风雨中化茧成蝶。
编辑:梅笑晗